【英杏】槲寄生下
※圣诞节前夜的旧文应景放送。
※收录于个人志《Rinascimento》。
※星曜祭相关，第三人称，英智视角。
※惯例：角色属于晶爹，OOC属于我。
>>>Sotto Il Vischio/槲寄生下
No mistletoe, no happiness.
——结果一转眼，明天就是“星曜祭”了啊。
傍晚时分，天祥院英智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等着司机接自己回家的时候，忽然这么想到。
虽然因为临时追加了额外的“需求”，使得准备工作一直到今天才彻底完成，但“fine”作为这次无需在舞台上争夺最高位置的次要组合，多少也具备了不必过于强求完成度的余裕。
除此之外，组合内的成员们应该也没什么需要他过分操心的事。
即便是年纪最小的桃李，在舞台上的稳定性也远超常人，丝毫不愧为他珍视的“同伴”。
当然，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那天在桃李提交给他那份漏洞百出却充满干劲的企划书后，他才会做出令那孩子慌忙从学生会逃走的“错误判断”。
好在当日晚上他就与将桃李安全送回家的弓弦通了点话，总算是对那之后的状况有了大概的把握。
想必是被那位贴心的执事给好好鼓励过了吧？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精神，但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太深的“伤痕”才对。
……这样就好。他想。
即使他口口声声说过不想因为过度的宠溺而使之成为令桃李成长的障碍……回过头来仍然还是会忍不住自问“我会不会也有点做过头了呢？”。
毕竟归根到底，他会那样不留情面地对待桃李，并不光是那份企划案太过一厢情愿的关系。
更多的……大抵只是对过去、对自己的一份“苛求”罢了。
——呐，仔细想想，他果然还是太欠缺“珍惜某个人”的经验了吧？
习惯了一个人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全局，习惯了只使用最效率精准的方法，不去考虑任何容易虚耗光阴的事情，一门心思地为了自己的执念向前，只能靠着不断割舍身边的一切来维系生命。
然后费尽心思去用最强硬的姿态来掩饰那份不足为旁人道的脆弱。
直到……现在。
所以有些事……他并非不想，也并非不愿。
仅仅只是——
“……咳咳，咳咳。”
喉间忽然涌上的剧烈不适感，将他的思绪简单扼杀在这一串难以克制的咳嗽里。
不过，更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英智学长？”
如同注定上演的前奏似的，稍显迟疑又熟悉非常的问候声由他身侧突兀响起。
于是他转过头，这才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起，那位有着栗色头发的转校生少女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旁边，正用她那双水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目光一如往日般澄澈，让人轻易就会联想到某些闪耀又温暖的事物。
但恐怕是被他刚刚的样子给吓到了吧……那份澄澈之中到底是多了些许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名为“担忧”的雾气。
——拜此所赐。
他得以将胸中那份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不适感抑制，飞快地将呼吸调整好。
最终如愿在与她对视的那瞬间，展露出自己最拿手的温和微笑。
像是在安抚什么，又像是在挽留什么。
※※※ ※※※
他与她就这样聊了好一会儿。
关于自己这么晚了还站在校门前的理由，关于圣诞节的安排，关于桃李他们的事……
多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啊啊……兴许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会显得比平时更放松的缘故？
一方面不需要有太多顾忌就可以说一些对其他人通常没法多说的话，另一方面她在沉默之外的偶尔回应又是那么有趣。
以至于就算明白作为学生会长的他理应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也难免对那种交谈时的舒适感心存不舍。
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站在寒风吹拂的校门口这儿快两小时了的这一严峻事实。
于是两小时后，当他总算是从刚到达天祥院大宅的车上骤然醒来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对坐在自己身旁的杏露出了苦笑。
其中的苦意更是在了解了她“因为被突然昏过去的他紧紧攥住了一只手而不得已与他一起上了恰好到达的接送车”的遭遇后，进一步加深。
“抱歉……没想到我一时的疏忽会给你添了这么不必要的麻烦……”
花了一点时间就理清了现状的他望着窗外愈发暗沉的天际，半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更没想到之前天气预报说起的‘暴风雪’会提前了那么多……”
虽说在得知今晚还有一场自己必须出席的平安夜舞会派对后，对于这场据说规模与前几天差不多、足够将预定到来的宾客阻截在半路的暴风雪……他倒是挺“欢迎”的。
但这同样就意味着，某位好心送他回来的少女恐怕一时半刻都回不了家了呢。
因此，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报偿”，他邀请她来到了这处大宅中只属于他的“秘密花园”——
一间建在中庭与大厅之间的小小温室。
这里到处是种植了各种花草的园地，正中央则放置了供人休憩、铺有厚绒布的桌椅，一旁的柜子中还塞满了他爱喝的茶叶与偏好的各种茶具。
是他每每感到倦怠就会前来歇息一阵的避难所之一。
而这回尽管情况特殊，可比起宅邸正逐步沦为“圣诞节会场”的其他地方，想来还是此处更适合被用来待客。
尤其今天的客人还是她——
为梦之咲带来变革之风又与“trickstar”共同创下奇迹的少女。
也是……让他无比中意的特别“主人公”。
——就算以再夸张的规格去“招待”，大约都不为过。
※※※ ※※※
硬要说的话，基于很多客观的缘由，他与杏这个梦之咲第一也是目前唯一的制作人的接触并称不上太多。
所以对于她的变化点滴，他反而能比较容易留意到。
或者说……有所觉察。
可以肯定的是，与初见的时候相比，她显然已经是成长了太多。
无论是眼神也好，精神状态也好，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好……都已经有了长久的进步。
到了早些时候在她单独跑来向他提出关于“星曜祭”的修改方案时，甚至给了他一种“她已经对这些工作轻车熟路”的感觉。
——不管是相关的细节处理，还是涉及的利弊权衡……她都在一开始就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与途径。面面俱到到连他都没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让人很难想象到，若干月前她还只是一个对偶像企划什么都不懂的区区新手。
只不过，眼看她从坐下后就把几叠文件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来，接着开始逐步确认明天“星曜祭”各个环节的规划，时不时还拿笔在上面做着添补跟修正——除了偶尔喝一口他专门给她泡的红茶，几乎不存在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敬人会觉得她在某些方面“不亚于英智你”的缘由。
“虽然热爱工作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杏可千万不要忘了之前的教训哦。”他状若漫不经心地这么提醒道，然后就在成功让少女停下笔之后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又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会为此牵挂忧心的……可就不止‘trickstar’他们几个了呢。”
“……嗯。我知道。”
栗发的少女朝他点点头，表情意外地十分认真。
只是随即就轻声地叹了口气。
“但明天就是‘星曜祭’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我无论如何也……”
“——呵呵。”他不禁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平淡而温和的目光仿佛是洞悉了一切。
“既然这是一个人觉得吃力的工作，那两个人一起……会不会好一些呢？”
“诶……？”
在少女微讶的目光下，他便自顾自地笑着拿过她面前尚未处理的部分文件，快速地处理了起来。
"——我可不希望让杏都对这难得的平安夜留下‘只有工作’这么悲惨的回忆啊。“
※※※ ※※※
差不多十几分钟，或者更少的时间——
他们就把少女原打算带回家处理的工作内容尽数完成了。
这时候，窗外肆虐着的暴风雪似乎还没停下的预兆。
呼啸的风声宛如不知姓名的巨兽无间断地嘶吼，愈发衬得室内一派的安稳祥和。
有浅淡的花香，有醇厚的红茶味，还有相伴在侧的某个人。
充满了与“幸福”有关的关键字眼。
——就好似每个孤独守在病房窗前等待着圣诞老人光临的孩子都做过的梦，美好得简直不像是真的。
而他无疑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
才会在不久后任由萦绕心间许久的某些思绪轻易占据了上风，脱口了本无意再提及的话题——
“说起来……杏应该还记得那次‘summer live’的事吧？”
“关于朔间君——可能也包括我……对那时作为制作人的你的‘那番责难’，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估计是压根没预料到会在那场演出的数月之后被他问到这样一个意味不明的问题，少女蓦地就愣在那里了好一阵子。
等到些许纠结中又带着感慨的神色从她的脸上出现，她才开始了自己的作答。
“应该感觉很难受吧……”
杏微微低下头，仿佛是回忆起了发生在那个漫长夏日的种种。
“看着台上都已经那么拼命努力了却还是比不过‘Eve’成员的昴流君他们，就觉得朔间前辈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全都是我的错。天真地以为有我在没我在都是一样的，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与他们共同进退的机会……根本对不起他们曾给予我的信任。”
“那样的我无论再过去多久，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制作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明明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她所理解的也皆是他希望她能去理解的……可时过境迁，如今他听完之后居然也生出了几分怅然来。
——宠溺会招致疏忽和懈怠，而疏忽和懈怠会直接导致失败和死亡。
虽说自己认定的这一准则并非错误的事，但对于还在摸索着的“他们”……会不会还是过于沉重了呢？
“不过……”
就在他预备盖棺定论的时刻，自上句话后已沉默了半晌的少女忽然话锋一转，继续答了下去。
“如果是‘现在的我’，大约会觉得很庆幸吧。”
缠绕在周遭墙壁的圣诞装饰彩灯不知何时闪烁起来，兀自为少女此间的浅笑镀上了一层多姿多彩的霞光。
于是，他仿佛是望见了晨曦，从遥远彼方的水平线攀升而来——
“还能有被指出错误的机会，就意味着还没到无计可施的地步，意味着还可以想办法去弥补，意味着……大家对我还有所期待。”
正一点点地扩散、张开，渐渐渐渐延伸出灼目的光彩——
“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回应，去挽回，去成为我所可以成为的……”
由那双始终明净纯澈的瞳中——
“合格的制作人，乃至大家的制作人。”
就这样，他的世界被彻底照亮了。
※※※ ※※※
当他第二次为倒空的茶壶加水的时候，管家带来了“暴风雪已然停歇因此平安夜舞会将照常进行”的消息。
作为这场舞会无可避免的注定主角，他自然不存在亲自将某位少女送回家的可能。
只能够仔细叮嘱了管家，在将司机安排妥帖后，与她礼貌告别。
然而当那道身影从桌边站起，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
他的心中忽然涌出某种莫名的情绪，无从抑制。
随后，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份悸动究竟来源何处，他就难得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杏。”
于是她转身停下脚步，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向他，疑惑不解的目光如同初生的麋鹿一般，令人怜爱不已。
但该让他怎么慨叹这仿若命运的巧合才好呢？
竟然会让她就这么停在了某样被拿来装饰门梁、充满了圣诞节日气氛的深翠色下。
而他自然做不到放过这样的绝妙机会，便径直携着惑人的笑容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嗯。你就站在这里别动便好……”
然后，趁着少女那晃神的一瞬——
他低下头来，从那微启的唇上撷取了自己曾无意奢求的春意。
动作轻盈得就犹如窗外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到某片常青的树叶上一般。
将时光都凝结在了刹那之间。
再之后，雪融冰消。
在少女不知所措的朦胧目光里，他抬头指了指她的头顶，以无限温柔的语调，念出了只属于这个平安夜的诗篇。
“‘不可拒绝站在槲寄生下的亲吻。’”
“我确实听说过这样的习俗。”
“只不过……”
“今晚我所不想被拒绝的对象，却只有一个呢。”
——你明白吗？
【Fine.】
